我躺在手术台上,医生的每一个动作都使我心惊肉跳,活到二十多岁,还未看到过真刀真枪。我的鼻子扁扁平平,比较肉感。男朋友说:现在美女大都动过鼻子了,你保留着,物以稀为贵。可医生说,你的面部结构关键在鼻子,鼻子起来了,整个脸就有了立体感。这不能不使我动心,而--美梦连连。
医生温和地安慰着我,手下却毫不留情。这时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想撤已晚了
。医生好像拿了一个小锉刀,在我的鼻梁骨上动作迅速而麻利地噌噌锉上几个来回。就好像家里装修地板,先要把地板打毛了,才能上胶贴木板。虽然上了麻药感觉不到疼,但锉刀带来的震撼地动山摇般恐怖,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步步紧逼,迅雷不及掩耳,医生是想在我还没有精神崩溃时,抢先占领鼻子的高峰。
我站在镜子面前时,心里只有一个感觉,就是对着我自己的鼻子,大叫一声:“美女!”
我去整鼻子时,男朋友正好去出差。回来时见到我,差点儿跌一跤:“我怎么好像觉得你被人冒名*替了哈?”
我“窃”了一声,和他一起去吃了一顿饭,逛了两条大街,搂抱他二十分钟,打了三次kiss,才把他从梦魇的感觉中找回来。
外婆非常喜欢我,小时候动不动就要咬我的鼻子。现在她一见到我又受惊地张大了嘴,我赶紧捂住她的嘴:“外婆,从今天起,不准再咬我的鼻子。”外婆晕眩了一下,一口咬住了我的手--幸好没了牙齿。
鼻子退肿后,我上班,我的那帮学生站在教室门口,疑疑惑惑不敢进来。课上至一半,人事科的老李塞给</a>我一个纸条,上面写:请你重新拍一张身份证照,以维护档案管理严肃性,谢谢合作。
我知道我改造内心世界的任务任重而道远。“谁还认识你”这句话分明有两重意思:一重是,改容了,别人辨认你时会发生短暂的智障;另一重是,改容了,臭美了,暴露了。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女孩,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低级趣味的女孩,原来你是那样不堪交往。我的一个考入电影学院的高中死党还来凑热闹,打电话问我,想不想和她一起在一个新片里配戏,条件是,原版出笼我的“特型”鼻子,不要有半点改装。我摇晃地抱着话筒,对她说:“你杀了我吧!”